夜猎之失忆
10
云深客房
江澄不屑的看着魏婴絮絮叨叨来回踱步，抱着剑倚在门口。
“魏无羡，你转够了没有？”，他抚了抚额，“头都给你转晕了。”
“蓝湛说他房里的天子笑和清心铃都是我的，意思是我住过静室，江澄，我住过吗，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？”魏婴挠头。
江澄白他一眼，“你又去招惹他，他那么好脾气，竟没拖你去领罚？”
“注意重点，除非我愿意，现下谁能罚我，又有谁敢罚我。”魏婴自负的转转陈情，笑笑。“当年课上所言，我可皆已兑现，哼！”
“切，你住过。”江澄没好气，“他说的都是真的。”
魏无羡满脸的不敢置信，“我……蓝湛怎么会？蓝启仁又如何应允？我可是夷陵老祖。”
江澄又瞪他一眼，“仙门百家谁不知道你和含光君伟大的知己之情……”
魏无羡没好气直接拿陈情怼了他一把。“好好说。”
“你一直都呆在此，最近方回云梦。”江澄把嘴一撇，恨声道，“关于蓝忘记，你还记得什么？你真想记起来吗？想好了，再来问我。”
魏无羡在云深漫无边际的漫步，山岚云泽，自有静意，可他心不安。
“魏前辈好。”蓝思追经过，一躬身施礼。
“思追……”魏婴开怀一笑。“过来，有事问你。”
蓝思追被瞅得心里发毛，但仍面带笑容诚挚，“知无不言。”
“我在静室住过？”他小心翼翼的问。
“是。”思追点头。
“什么时候？”他有点害怕听到答案。
结果思追回答如行云流水，一听就是真话。
“魏前辈重生之后，于大梵山与含光君相遇，您说喜欢他，他便把您带回姑苏了，一直安置于静室。后来你们一起追查鬼手下落，从观音庙回来后，你们也是一起居于静室。你们一起游历夜猎，回来姑苏后便住在静室。”
“……好了，好了，”魏无羡红着脸，“我知道了。”
沉默半晌，就在思追以为无事将转身退走时，魏无羡又说话了。
“我住在云深不知处？”
“我住在这做什么？这里家规四千条，饭菜口味淡出鸟，还甜腻甜腻的？”
“蓝湛受得了我？”
“我怎么忘了这么多事？”
魏婴喃喃，像是问人又像自言自语。然后又想到蓝湛那张俊极雅极的脸，飘飘然谪仙人的风姿，心下一热。
蓝思追想起江澄的话，只得慢慢解释，“含光君特意为魏前辈设了小厨房，平日里也常去山下湘菜馆向大厨求教，含光君常为您买天子笑，魏前辈您经常带我们夜猎，更多时候，还是您和含光君一同夜猎。”
“魏前辈您还常常和含光君一起琴笛合奏，或月光如银时挥笛于檐顶，或天朗气清时展琴于瀑布，有时候，您还会和兔子们一起听含光君弹琴。”
“兔子？”
“对，据说是您少年时送给含光君的，含光君一直好好养着，有一段时间，他还把我也放在兔子堆里养过。”思追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。
“关于蓝忘机，你还记得什么？”江澄的话又响起来。
皎皎君子，泽世明珠。
逢乱必出。
知礼明仪。
收养阿苑。
……
收过我的兔子，替我藏酒，为我烹煮，我们共同追查鬼手，共居云深静室？
……
模糊不清的记忆里，蓝忘机还是一个不真实的存在，认真思虑起来，脑中一片空白，只有缭绕耳际挥之不去的澄澈琴音……
意随心动，转起陈情，悠悠笛韵从唇际流出，渐渐地，之前惊鸿一瞥，持剑背手，目若琉璃，面色清冷，飘逸出尘的人展于目前……
蓝湛？！
这是什么曲子？
幻境中，幽暗山洞里，两位危在旦夕的少年，生死相依，挥仙剑，绝玄武，意气风发，启知残酷的命运早已在此处写下半生分离的忧伤注脚……
彼时黑衣少年气息奄奄，面白如纸，靠在阴暗潮湿的墙壁上，勉力支撑的白衣少年抓紧黑衣少年的手，为他灌输灵力，他唤他吟唱，他以为他不会动口，黑暗里白衣少年迟疑片刻，缓缓吟出一首动人的曲韵，黑衣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……
他们一同转过脸来，两张年轻傲岸，写满忠诚信仰的脸，那时候，他们仍然相信正邪两立，非黑即白，却终是用一身铮铮傲骨换得头破血流，粉身碎骨又如何？终不负少年志！
魏无羡在莫名翻涌于心潮的笛音中，慢慢想起屠戮玄武的往事，心惊的看到少年时的自己与蓝湛种种，头痛泪下，他闭上眼睛。
“你真的想记起来吗？你真的想记起来吗？……”江澄分明话里有话。
我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东西？
我为什么要忘？我真的想记起来吗？魏婴艰难的问自己。
蓝忘机于我，到底意味着什么？
蓝氏小辈卧室。
思追道：“今天魏前辈问我了。”
景仪八卦脸：“问什么了问什么了，他是不是要跟含光君和好？”
思追：“……”
景仪撇撇嘴：“其实他哪里堪配含光君了，人人喊打，名声糟糕不说，还穷得叮当响，还没金丹。”
思追止道：“景仪，背后禁语人是非。更何况含光君有言，魏前辈虽修非常道，但行正义事。”
景仪不甘追问：“他问什么了？”
思追道：他问自己是不是住过静室？
景仪不屑：他何止住过静室，云深不知处他都玩遍了，蓝老先生鼻子都被他气歪。
……
思追认真道：魏前辈在时，含光君多开心，你的夜猎作业几次险过都是因为谁。
景仪一副被人戳穿的抓包的样子：我还是有进步的。
⋯⋯
半晌，思追喃喃道：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好的。